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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 影|Cine

“我不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,我不知道说声再见要这么坚强。”

——《千与千寻》

十八年前,我大一。

我们学校有个社团叫“动漫社”。那时候的动漫社远没有现在的高级,没有cosplay,不知道异次元,有的就是能名正言顺借用学校阶梯教室的播放器,大家聚在一起看动画片。你是不是他们家的社员都无所谓,大门不带锁的,任何想看的人都能进去看。

我就是在那里,第一次看了《千与千寻》。

时隔十八年,影片中所有的片段都模糊了。终于,在它快要从我的记忆中抹去的时候,它来到了中国的大荧幕。

这迟到的十八年,有人说是一种成长,而我却觉得,我们已经错过了观看这部影片最好的年纪。其实,即便是十八年前,也已经错过了。

这一次去看大荧幕上的《千与千寻》叫我千寻大人,因为某天刚好同学6岁的小宝放假在家没人带,我就带他去了影院。

走出影院的时候,小宝问我:“阿姨,你说如果千寻没有遇到白龙,她该怎么办呀?”

他这一问,我突然觉得孩子看到的世界与我们不太一样。这就是宫崎骏了不起的地方。同事火柴人说:“宫崎骏的想象力确实厉害,能构建一个全新的世界,老少皆宜,完全没有违和感。这是很难的。”

有多少成年人能去思考千寻没有遇到白龙会怎样?我们都曾经历过困难重重、举步维艰,身边也总会有白龙一般的人物,伸出援助之手。即便没有,即便陷入绝境,要么逆来顺受,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,所有的难过都会过去。

成年人在影片中得到更多的,是对环境污染的思考;是对人生百态的分析;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哲理;是迷失与找寻的自我判定。

孩子不一样,孩子们想不到那么深远,人生经历与社会经验还不足以支撑他们想得那么远。

我问小宝:“你有没有觉得河神很脏呀?”

小宝答我:“我家附近的小河浜也是臭臭的。”

孩子们不关心环境吗?不是。只不过他们已经觉得环境不好是常态,你们这些大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或许,在我们为雾霾天捶胸顿足的未来,孩子们觉得蓝天白云才是有妖怪吧。

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宫崎骏在聊日本工业衰退的时候,也谈到了《千与千寻》。他说:

“我没有打算描写日本,虽然我也关注了地球的衰落和污染。但是对生活在现代的孩子们来说,这已经是个事实,根本不需要给他们指出。我想做的是,告诉孩子们怎样好好地生活在这现实中。”

所以我说,我们都没有在对的年纪遇上《千与千寻》。

小宝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:“神仙都爱泡澡吗?”

我答不上来,却在心里留了一个question mark:在我眼里的妖魔鬼怪,在孩子眼里都是神仙吗?

后来,我找到了宫崎骏创作《千与千寻》时的背景资料,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:

“故事中的温泉大浴场叫我千寻大人,则是源自我童年时的遐想。我小时候到过一所日式浴场,布置非常特别,令我印象难忘,一直希望创作一个以此为背景的故事。有时我忽发奇想:一个专为神仙而设的浴场必定更为有趣——现今的神仙日理万机,大概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吧。这就是你们在《千与千寻》里看到那个有神仙光顾的浴场了。”

果然,都是神仙呢。

我问小宝:“你希望这个世界有神仙吗?”

小宝说:“无所谓吧,反正我以后不会去澡堂工作的。”大约隔了半分钟吧,他又说:“不过,河神的丸子不错。吃了之后,坏东西都吐出来了。”

我想那个丸子应该是颗净化剂。它净化了汤婆婆植入在白龙身体里的邪念,净化了无脸男的贪念。但现实生活中呢,全靠个人的自持力,别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弄丢了自己的本性。

我说:“这东西现实里可买不着哦。”

小宝说:“那就别乱吃东西,别吃坏东西不就好了。”

我突然很想知道,如果在我七八岁的年纪,遇到《千与千寻》,我会怎么看。

送小宝回家的路上,我们聊了很多关于这部影片的话题,我印象最深的是,小宝跟我说:”阿姨,为什么看到最后千寻要走了,白龙让她不要回头的时候,我有点难过。”

这让我想起一句台词:“我不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,我不知道说声再见要这么坚强。”

我也有些难过。

有些再见说过之后,就真的再也不会见了。

所以,白龙对千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一直往前走,别回头。”

人生原本就是条单向道,时代也是,时间也是,谁都没有回头路,不是吗?

那就是年少懵懂的感情吧。

在我临走的时候,小宝又问了我一遍,如果千寻没有遇到白龙,她该怎么办?

我问他:“如果你是白龙,你有能力去帮助千寻,你会帮她吗?”

小宝想了想说:“千寻不是坏人,我会帮她的。”

我说:“那就是了,善良的人都会遇到白龙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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